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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愚溪诗序》、《赤壁赋》中看柳宗元和苏轼

从《愚溪诗序》、《赤壁赋》中看柳宗元和苏轼

公元805年,柳宗元参与王叔文集团的“永贞革新”,被任命为礼部员外郎。但不久王叔文改革就在宦官宦旧官僚的反攻下而失败。柳宗元刘禹锡等为首的八个主要成员都被贬为远州司马,史称“八司马事件”。柳宗元被贬永州,《愚溪诗序》就作于永州任上。作者借一“愚”贯穿全文,借愚溪风景抒发自己被埋没的受辱不得不愚的悲愤心情。

公元1079年,苏轼因“乌台诗案”被捕入狱,半年后,被贬为黄州团练副使。1082年秋,苏轼初游赤壁,写下了著名的《赤壁赋》,苏轼在这篇文章里表现了他力求排遣苦闷。听任自然,乐观旷达的情怀。

柳苏二人在创作《愚溪诗序》、《赤壁赋》时的背景颇为相似,而且两篇文章的目的都是来排遣心中因政治遭遇而带来的苦闷,但两人在文中在文中抒发的情怀确有很大的不同,柳宗元在苦闷之余更多的是牢骚不平愤慨。而苏轼在文中的乐观旷达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从《愚溪诗序》《赤壁赋》中我们能窥见二人性情的大不同。

《愚》文中,宗元言“予以愚触罪,谪潇水上”。柳宗元说自己参加王叔文政治改革是犯愚,并在下文中一连串的并举愚溪、愚丘、愚泉、愚沟、愚池、愚堂、愚亭、愚岛。说如此奇异的山水都被“他的愚”所辱没。宗元的愚,明显是对现实的不满。打个比方说,父亲说儿子办了傻事,儿子不服,又不能当面顶撞,于是儿子抡起巴掌抽了自己几个嘴巴,嘴里还说“我就是傻,我就是傻。”结果当然是挨父亲几个嘴巴,因为父亲明白儿子是在表现强烈的不满。柳宗元某种程度上就像这个“傻”儿子。

宗元写道,宁武子是智而为愚,颜子是睿而为愚,都不是真愚,而他自己在清明的时代作违背事理的事,才是真愚,是愚者中的“佼佼者”。

宗元还写道,愚溪“莫利于世”同他“无才无德”最相像,如此的愚溪只能让他这样的愚人“喜笑眷慕”,最后宗元说自己“超鸿蒙,混希夷”达到了愚者最高的境界。其中折射的悲愤不满不言而喻。

柳宗元以愚者自居故作旷达,实则表现的是对现实的不满,他的所谓旷达实际上是牢骚不平,宗元在挫折面前的如此表现反映了其性格的不成熟。

《赤壁赋》中的苏轼就和柳宗元不一样,读《赤壁赋》给人一种别样的享受:清风、明月、饮酒、赋诗、高歌,再加上洞箫相和,使得全文充满了诗情画意,仿佛进入美妙的神话境界。在这样的境界中根本感受不到苏轼因被贬而生的苦闷不平之情。苏轼为什么能在这一时期写出这样“轻松”的散文,这主要源于其在宦海沉浮中磨练出的对人生得失的一种旷达态度。

苏轼的旷达不仅表现在其在《赤壁赋》中展现的诗情画意,更主要的是对人生得失的超然态度。

在《赤壁赋》中,苏轼借客之口提到,人生短暂,长江无穷,英雄伟业,终赴东流,凡夫俗子不过天地之间一蜉蝣、沧海中一粟粒,功业建立不得,飞仙亦不能成,岂不可悲!这些愁绪不是每一个人都会遇到的吗?苏轼虽借客之口说出,难道不是其一度产生的吗?苏轼宦海沉浮当比常人体会的更为深刻。但苏轼不是常人,他能从愁绪中超脱出来。

苏轼说,水虽流去,终还是水,月有盈虚,终还是月。自不变而看,万物同人一样都是无穷无尽的。这不是苏轼对人生长短的超然领悟吗?当我们凡夫俗子正为此长吁短叹时,苏子已处之泰然。

凡夫俗子对待得失,无一时不患,无一地不患。说刘宗元是凡夫俗子,是因为他在政治失意后牢骚满腹不平满腔,其在乎得失同凡人一般无二。说苏轼是圣人,是因为苏子对待得失是这样的:“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别人得了,我不羡慕,我没得到,我不遗憾,“江上之清风,山间之明月”是大自然赐给我无情的宝藏,我还不满足吗?

对人生得失如此达观,才使得苏轼在《赤壁赋》中给我们带来了纯美的享受,在文中我们看不到不平之气,充斥眼帘的只是“江上之清风,山间之明月”。

对比柳苏之后,我们会清晰地感到二人在性情方面的巨大差异,苏轼博大的胸怀,令三百年前的前辈为之汗颜。

捎带提一下,苏轼柳宗元都曾被贬岭南,同在岭南,柳宗元给我们留下了,“惊风乱飐芙蓉水,密雨斜侵薜荔墙。岭树重遮千里目,江流曲似九回肠。”(《登柳州城楼寄漳、汀、封、连四州》)留下了“宦情羁思共凄凄,春半如秋意转迷。山城过雨百花尽,榕叶满庭莺乱啼。”(《柳州二月榕叶落尽偶题》)而苏轼确给我们留下了“罗浮山下四时春,芦橘杨梅次第新。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惠州一绝》)

柳苏二人境界之高低,明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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