苇叶青青 刘绍英

岸边的芦苇收割完毕，一捆一捆地和芦苇滩睡成了一个姿势。波水河日渐消瘦，苗条得象一条绿腰带。咧咧的一阵秋雨过后，天气就凉了。

泥鳅和爹把儿条丝网放在河里，整天整天地懒得收。遭水河的鱼安静地沉入了水底。

只在阳光和好的时候，一两条浮出来觅食，就成了泥鳅和爹的下酒菜。

泥鳅看着爹皱着眉从嘴里吐出的烟雾，闷闷地说，爹，我去城里打点短工，要不，这个冬咋过?

爹把望向空旷芦苇荡的目光收回，看了看泥鳅，点了点头说，也好。反正也打不到鱼。

泥鳅背包一打，就上了岸。

泥鳅没费多少力气，在一个建筑工地找了份事做。工地包头扔给泥鳅两只灰捅说，一天20元钱。月底结工资。

泥鳅默默地捡起了地下的灰捅。工地上，就有了泥鳅勤快忙碌的身影。

吃过晚饭，工地歇了。那些工友洗掉了一身的泥水，换上了体面的衣裳，在城市的角落找各自的乐子去了。泥鳅上街买了两斤毛线，就回到了工地。

做饭的阿春看见泥鳅提了一袋毛线回来，就问，泥鳅师傅，给媳妇买的毛线?

泥鳅红了脸说，买给我爹的。我还没媳妇。

那要请谁帮你织?

泥鳅说，我自己织。

阿春一脸愕然地看着泥鳅，象淆个怪物。泥鳅又说，我娘死得早，我就跟别人学会了织毛衣。冬天来了，我爹的毛衣早破了，不保暖。

阿春看见泥鳅的手指，一针一针慢慢地上下翻动，显得格外的粗笨。

工友们回来的时候，泥鳅早进入了梦乡。泥鳅的床头摆着织了一小截的毛衣。一个工友高声咋呼，阿春跟这打渔佬匀上了，织的毛衣都忘在了床上。

另一个工友神秘地说，工头想阿春的，听说，都没上手。一伙人把熟睡的泥鳅看了又看，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都哑着嘴，摇摇头，睡觉去了。

第二天，工地上的人就说，泥鳅和阿春睡觉了。

泥鳅听见了这些闲言杂语，不吭声，只顾低头干活。中午去打饭时，泥鳅看见阿春，脸就不由自主地红了。

晚饭后，照例工友们都出去T。泥鳅缩在工棚里织毛衣。阿春洗刷完毕，风一样飘进了工棚。

阿春看了泥鳅织的毛衣，说，织得还好，可是太慢了。我帮你织袖子吧。

泥鳅护住毛线说，别。人家要说闲话的。

阿春嘴一撇说，嚼舌根的，随他们嚼，你怕什么?

阿春从泥鳅手里抢过毛线，就又风一样地飘走了。

泥鳅把毛衣织到分袖的地方时，阿春把两只袖子送了过来。

泥鳅不好意思地说，我比你织得慢多T。

阿春掩嘴好笑。然后又把泥鳅没织完的毛衣连同两只袖子一起拿走了。

月底结工资，泥鳅把几百元揣进了口袋，上了街。

泥鳅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件大红的羊毛衣。

泥鳅和大红羊毛衣一起进了阿春的房间。泥鳅把羊毛衣搁在阿春的床上，跟正在织毛衣的阿春说，结工钱了，感谢你帮我织毛衣。

阿春拿起惹眼的大红羊毛衣，笑了笑，就收在了枕头下。

于到年底，工地放假，工友们结了工钱纷纷回家。泥鳅惦记独自一人在船上的爹，去结工资，工头给泥鳅只肯给一半的工钱，说年后再结，泥鳅嘴里吸濡:为什么单单只扣我的?老板没回答泥鳅，起身锁好抽屉就出去了。

下午，工地的食堂里，只见阿春一手拿着刀，一手舞着锅铲，象个母夜又，跟老板吵得凶。

泥鳅在宿舍清理背包，准备回家。阿春拿着已经织好了的毛衣，出现在工棚的门口。阿春说，回去，也不吭一声?泥鳅停了清理背包的手说，听说跟老板吵架了?

阿春笑了笑，把几张钱和毛衣递给泥鳅，低着头，说，我想跟你回去。声音轻得似蚊子叫。

泥鳅瞪大眼睛，看着阿春。慢慢地，红了脸，也把头低了下去。

泥鳅带着阿春回到了船上。爹不放心地把泥鳅喊到船头问，泥鳅，这回可靠了?

泥鳅看一眼阿春说，是个好姑娘咧，爹。

阿春正在伙舱边帮着生火做饭，袅袅欢烟飘荡在水河上，又飘向静静的芦苇滩头，几只觅食的白鹭立在水河的浅滩，把一条鱼啄食得只剩下了一条刺骨。

爹说，今年的春来得早，鱼已经出来找食了。

【注】此为小说的第三部分，也是结尾。第一部分主要讲述了与泥鳅青梅竹马的小苇进城打工而见异思迁的故事，第二部分讲述了泥鳅父子体恤乞丐女子结果被骗的故事。

(1}下列对本文相关内容的分析和概括，最恰当的两项是()()(5分)

A.小说开头写澄水河日渐消瘦和秋雨过后天气转凉，营造了凄冷的氛围，暗示了泥鳅一家艰辛苦楚的困境。

B.小说中泥鳅的工友看到泥鳅床头有毛衣，就说了一些泥鳅和阿春的闲言碎语，这反映出了这些工友们爱夸大事实、搬弄是非。

C.文中写阿春风一样地“飘进”“飘走”泥鳅的工棚，两个“飘”字用字简洁但生动传神体现了作者简洁精湛的语言艺术。

D.泥鳅的老板在年底结账时，给了泥鳅一半的工钱，说明了泥鳅的老板是一个经常拖欠工人工资的人。

E.泥鳅从城里领回了阿春后，泥鳅的父亲问泥鳅阿春可靠吗，说明泥鳅的父亲是一个生性多疑的人。

(2)结合全文分析，作者是如何刻画阿春这一形象的?(6分)

(3)小说在刻画泥鳅这一形象时，突出了他哪些特点?(6分)

(4)小说三次写到了泥鳅脸红，每一次脸红的表现都不同，心情也不一样。请结合小说内容进行具体分析，并说明这样写有什么表达效果?(8分)

答案：

（1）【试题答案】选A给3分，选C给2分，选B给1分，选D、E不给分。B项，“工友们爱夸大事实、搬弄是非”不准确，因为工友们的话主要是反衬阿春的漂亮；D项，说“泥鳅的老板是一个经常拖欠工人工资的人”错误，因为老板只是扣了泥鳅一个人的工资，说明老板对泥鳅和阿春的关系生气而报复泥鳅；E项，说“泥鳅的父亲是一个生性多疑的人”错误，因为他和泥鳅曾被骗过，所以泥鳅的父亲才多问了一句。

【考点定位】鉴赏评价作品的内容。能力层级为鉴赏评价D。

（2）【试题答案】①侧面衬托，工友们在看到泥鳅床上的毛衣后的闲言碎语。（2分）②正面描写，阿春抢着替泥鳅织毛衣，因为老板克扣泥鳅工资而拿着刀和锅铲跟老板吵架，最后声音轻得像蚊子叫一样跟泥鳅表白。（2分）通过这些描写，形象地刻画出了一个敢于追求爱情、有正义感、美丽动人又害羞的女子形象。（2分）

【考点定位】本题考查鉴赏作品表达技巧的能力。

（3）【试题答案】①孝顺顾家。捕鱼淡季外出打工，补贴家用，打工之余给父亲织毛衣。②勤劳本分。工地上勤劳忙碌的身影，工友外出找乐子，自己在工棚织毛衣。③通情达理，渴望爱情。为感谢阿春而给她买毛衣，也暗暗地表达了对阿春的好感。④沉默胆小。面对工友的闲言碎语不吭声，面对老板的克扣工资不敢争取。（每点2分，答出三点即可得满分）

【考点定位】欣赏作品的形象。能力层级为鉴赏评价D。

（4）【试题答案】具体分析：第一次是被问及给媳妇买毛线时的局促与害羞；第二次是听到工友的闲言，见到阿春时，因暗暗喜欢而激动的脸红；第三次是听到阿春的表白后，因高兴而幸福的脸红。（每点2分）

表达效果：三次描写，层层递进，丰富了泥鳅的人物形象，凸显了小说所要表达的勤劳善良的人终获爱情和幸福生活的主题。（2分）

【考点定位】对作品进行个性化阅读和有创意的解读。能力层级为探究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