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同学读文章,觉得读白话不如读文言,读散文不如读小说。他们认为白话文里的字词几乎已经个个认得,意思似乎也一看就能明白,一遍读后,就没有再读的必要了。而对文言文,则由于总会遇到一些难读和难懂的词句,需要查词典看注释问老师才能弄明白,而弄明白后,似有一种成就感。至于宁读小说而不喜读散文,则是认为小说一般有生动的故事情节;当然,如果小说的故事性不强或小说中某些没有什么故事性的章节段落,他们也不会有去读的兴趣。
这些同学在对语文课的学习任务的认识上出了问题。著名语文教育家王尚文教授曾指出:作为人文类课程的语文课重在怎么说,其他课则重在说什么。我们学习数理化等课程,主要是去弄清楚教材里的文字向我们说了什么,而语文课则不仅要求我们弄清楚教材里的文章在说什么,更重要的是要弄明白它是怎么说的,因为文章之妙,就妙在怎么说上。知道一句文言文用现代汉语该怎么样翻译,了解一篇小说的故事情节是什么,这最多也只能说是把握了说什么,如果仅仅停留在这一点上,那我们就不能说是在学语文。
那么,我们怎么去弄清楚文章在怎么说呢?答案只有一个,就是细细地去品读文章里的语言文字,尤其是要细细地去品读那些好文章里看似平常的语言文字。
如何遣词造句,是体现怎么说的一个重要方面,所以我们在品读文章时,就应该仔细去揣摩品味文章作者对词语的锤炼与对句子的选用。李乐薇描写他的空中楼阁时说,小屋的出现,点破了山的寂寞,为什么他在句中用点破而不用打破或刺破呢?仔细地品味会让我们感悟到:打破用力过猛,刺破用物太尖,均不能体现小屋与山形成的那一种极为和谐的关系,而用点破一词,则与文章开头山如眉黛,小屋恰似眉梢痣一点中的痣一点相照应,恰到好处地点出了山与小屋的和谐之美。在品读作者用词之准确精妙时,我们也不可忽视作者对句式的选用。史铁生描绘荒芜而并不衰败的地坛,其中用了这样的句子:它剥蚀了古殿檐头浮夸的琉璃,淡褪了门壁上炫耀的朱红,坍圮了一段段高墙又散落了玉砌雕栏。我们在品读这几句时,不能仅仅品味浮夸与炫耀等词语的反常规运用,更应该去仔细品味在句式上的反常规。因为常规的句式往往是这样表述:它的琉璃剥蚀了,朱红淡褪了,高墙坍圮了,玉砌雕栏散落了。可在这里,作者却将剥蚀等词语都移到了句首,这是为什么呢?品味之中,我们也许就能感受到,这些词语这样一移,给读者造成一种陌生化的感觉,从而也就更能凸现这个古园的荒芜状态。如果我们再深味下去,我们也许还会发现并感悟另外一个问题:作者在这里连写了四种景象,为什么要将后两种景象连在一个分句中写?为什么不像写前两种那样分开,再加上与前两个分句相应的形容词,造一个由四个分句构成的排比句呢?在仔细的品读中,我们也可能体会到作者这样造句之妙:一连四个排比句,语言的气势确实增强了,但语言气势的增强,在这里却反而会冲淡古园荒芜的气氛,而到第三分句的忽然生变,在内容上,突出了古园高墙坍圮后的荒芜之象;在句式上,则既与前两个分句自然衔接,又生发出了新的变化,使整个句子显得整齐而寓变化,摇曳而成新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