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做了女婿换来的”:《拿来主义》中一条欠妥的注解
邵洵美这三个字在读过《拿来主义》的人心中绝对是个“贬义词”:靠阔太太的陪嫁混进了诗人圈,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还是“反动文人”。邵洵美的真实面目究竟啥样?鲁迅为何要讽刺他呢?
邵洵美(1906-1968),新月派诗人,出版家,翻译家。其诗集有《天堂与五月》《花一般的罪恶》。1933年8月—10月间,鲁迅与邵洵美等人曾有过论争,论争的起源是邵洵美在自己主编的期刊《十日谈》上谈文人无行时对鲁迅进行了影射攻击,于是鲁迅写了《各种捐班》《登龙术拾遗》等杂文予以回击,其内容主要讽刺邵洵美娶了贵族小姐(其妻乃大官僚资本家盛宣怀之孙女盛佩玉),靠妻子丰厚的陪嫁办书店、跻身文坛、自称诗人,其中最著名的一句就是:“有富岳家,有阔太太,用作陪嫁,作文学资本,笑骂随他笑骂,恶作我自印之。”(《登龙术拾遗》)
其实,邵洵美与盛佩玉是姑表兄妹,两人青梅竹马,其名“洵美”是在他10岁时据《诗经》“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美,洵美且都”而改的,为的是让自己与所喜爱的人名字相连。他们的婚姻谈不上高攀与否的问题,邵也未因此而炫耀于人。即便邵真的如鲁迅所言是“附凤者”,用妻子的钱开书店,搞出版,促进文化事业也无可非。鲁迅不喜欢邵洵美,主要还是因为邵在诗歌创作上的“唯美”主张,与鲁迅所提倡的关注现实的思想相违背(鲁迅对梅兰芳的批评同样是源于此,他认为梅兰芳的表演太“雅”,不是平民化艺术),再加上与新月派的宿怨与误解,便恨屋及乌,甚至讽刺挖苦也就在所难免,以至在几个月以后写作《拿来注义》时还不忘“挂角一将”“讽”他一 “讽”。
邵洵美是个有贵族气质的诗人,在山雨欲来的革命时代,他一味吟风弄月,追求“唯美”,的确与当时国家多难、问题成堆的大背景不太和谐。但他为人慷慨,有“小孟尝”之美称;他的“慷慨”使其家里的经济状况日渐紧张。他在出版事业上颇有成就,尤其是《论持久战》英译本的出版也有他的一份贡献。解放后,邵洵美埋头于翻译工作,译作有拜伦的《青铜时代》、雪莱的《解放了普罗米修斯》、泰戈尔的《两姐妹等》,他是翻译界公认的一流翻译家。不幸的是,从“反右”到“文革”,他先是被逮捕审查,被释放后挨斗受批判,死时窘迫得连身新衣服都没有。这是三四十年代挥金如土的他如何也想不到的,也是鲁迅先生想象不到的结局。
教材给“做了女婿换来的”做了如下注解:这里是讽刺做了富翁的女婿而炫耀于人的邵洵美之流。”现在看来,这个注解有些偏颇和片面,对邵洵美而言是不够公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