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交友记趣
戏词祝寿
抗战开始后,冰心举家迁至重庆,住在歌乐山。那时文艺界的不少名流学者都聚集在重庆。梁实秋是将家眷留在了北平,一人来到重庆,在北碚与吴景超、龚业雅夫妇共同租了一座民房,梁实秋将它取名为雅舍,取龚业雅之名中的一个“雅”字,也算是苦中作乐吧。冰心下山进城,常常要来北碚坐坐,住在雅舍的人都是她的至交,随意得很。有一回,冰心来到雅舍,时值寒冬,几个人围着炭火谈到深夜。梁实秋说,那一夜,冰心的“兴致特高,自动用闽语唱了一段福建戏词,词旨颇雅”。冰心这晚未走,在雅舍与业雅挤在一张小床上过了一夜。一回梁实秋的生日,酒过三巡,寿星梁实秋忽然研墨展纸,索要冰心的字,那日冰心喝了一点酒,心境也好,便提了笔,写道:
一个人应当像一朵花,不论男人或女人,花有色、香、味,人有才、情、趣,三者缺一,便不能做人家的要好的朋友。我的朋友之中,男人中算实秋最像一朵花,虽然是一朵鸡冠花,培植尚未成功,实秋仍需努力!
庚辰腊八书于雅舍为实秋寿
冰心
梁实秋极为珍惜这幅字,一直将它带在身边,直到他在台湾仙逝。
喜爱老舍
冰心在重庆期间,其蜗居曰“潜庐”,潜庐有一书房,冰心将其命名为“力构小窗”。“力构小窗”的书桌旁有一张床,那就是专门用来接待朋友上山游玩的、度周末的,晚了,下不了山,就在“力构小窗”那张床上住下,要是人太多,便通宵聊天,再喝上一点酒,便有了对诗唱文的兴致。在诸多的客人中,老舍最是常客,也是最受孩子们欢迎的客人。“舒伯伯来了”,便满屋生辉了,讲故事,说笑话,问这问那,逗个不停。据舒乙在《老舍的关坎和爱好》中记述,老舍上歌乐山,十有八九手里拿着一包花生或瓜子,老远就嚷:“有馒头吗?有茶吗?客人来喽———”于是,孩子们就飞快地出来,把他包围在中间,跳呀,叫呀,抱呀,谁也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平时,冰心管教孩子甚严,给孩子们分花生、铁蚕豆什么的,是按颗按粒数的,比如,每次每人只能吃5粒,老舍一到,全放开了,“咱们今天不数数儿,随便!”但孩子们还是要问母亲:“我们能吃多少?”冰心说:“两个!”这时,老舍就插话了:“不行不行,要说二十个二百个!”老舍除给孩子们讲故事,还会耐心地听他们讲学校的事情,关心他们的小猫小狗。据说,这期间,老舍曾给冰心的儿子吴宗生写过一封“告急信”:“我的烟快吸完了,但没有钱,你来这里的时候,别忘了,带香烟两吨!”还有一次,孩子们居然与老舍讨论起老舍的作品来。孩子们问,为什么您的书中,好人都姓李?老舍则把脸一绷说,我就是喜欢姓李的!你们以后要做好人,下次,我再写书,书里的好人就都姓吴!老舍的幽默与童趣,给远离闹市的歌乐山带来了许多欢乐。
敬佩巴金
冰心与巴金最初相识时,巴金给他的印象是腼腆而带些忧郁和沉默。但是彼此熟识而知心的时候,巴金就比谁都健谈了。冰心的回忆文章说,我们有过好几次同在一个对外友好访问团的经历,最后一次就是1980年到日本的访问,他的女儿小林和我的小女儿吴青都跟我们去了。我记得那晚上在客厅里,他滔滔不绝地和我谈到午夜,我忘了他谈的什么,总之,到夜里十二点,我就催他说:“巴金,我困了,时间不早了,你这几天也很累,该休息了。”他才回屋去睡觉。
冰心说,巴金最可佩服之处,就是他对恋爱和婚姻的态度上的严肃和专一。我们的朋友里有不少文艺界的人,其中有些人都很“风流”,对于钦慕他们的女读者,常常表示了很随便和不严肃的态度和行为。巴金就不这样,他对萧珊的爱情是严肃、真挚而专一的,这是他最可佩之一。至于他的著作之多、之好,就不用我来多说了,这是海内外的读者都会谈得很多的。